兰贵妃气性上来了,手下没轻没重,之前的一巴掌扇得霍怀慎冻伤的脸直接破了皮,指甲在他耳边划了几道口子,也微微渗血。

    嬷嬷随兰贵妃进宫之前就是伺候她的,这么多年见过她不少发脾气的时候,只是这次却是真的气狠了。

    单只看她的反应,就知宣平侯所言不假,兰贵妃恼羞成怒,怕是什么都不顾了。

    嬷嬷壮着胆子过去拦住兰贵妃,小声劝慰,“娘娘莫要被激怒了,宣平侯毕竟手握重兵,三殿下如今万事俱备,不能临了再出什么岔子……”

    她不动声色地拍拍兰贵妃的手背,“这么多年熬过来了,那些事情早就是过往云烟,宣平侯就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能如何,娘娘可别忘了,那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,难不成还能从坟里爬出来么?”

    “倒是娘娘于侯爷‘有恩’……”她嘴角勾起一点诡异的笑,“霍家儿郎最是重情重义,娘娘只要按着那恩情,他就是知道这么多又能如何?告诉陛下也得需要证据啊。”

    短短几句话让兰贵妃冷静下来,“对,嬷嬷说得对,他没有证据,就是有证据也得碍着那份恩情任凭本宫驱使……”

    想清楚这些,兰贵妃扶了扶鬓侧的步摇,吩咐嬷嬷道,“药膏拿来了吗?给侯爷敷上。”

    就一眨眼的工夫,兰贵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,恢复自己的端庄雍容,往上头一坐,“扶侯爷起来。”

    嬷嬷从身边宫女手中接过药膏,亲子过去将霍怀慎扶起来,“侯爷您这是何必呢,娘娘是您的亲姑母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,非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……”

    她似是无意,“侯爷不知道,东宫那位欺人太甚,前些日子打死不少宫女太监,甚至还把尸体扔到栖鸾殿外,都已经欺辱娘娘至此了,难不成娘娘还要生受着么?”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嚣张跋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,侯爷总是去寻娘娘年轻一时犯下的错,怎么就不能细细打探打探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事呢?”

    “即使这些都不说,侯爷也该想想,那些年您在北疆,是娘娘时常照料着霍府,否则夫人当年大病,为何去看望的就只有娘娘呢?”

    霍怀慎听到这儿眸色微暗,嬷嬷眼尖的看到,心中一喜,继续道,“侯爷嫉恶如仇,但是娘娘做了这么多事情也不尽然是为了三殿下,如今霍府人丁凋零,在世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……娘娘若任凭霍府就此没落下去,才真是愧对先祖。”

    “依嬷嬷话,娘娘还受委屈了?”霍怀慎声音渐冷。

    嬷嬷赔着笑,“也……也是犯了一些无伤大雅的错,但是无论如何,本心还是为殿下,为霍府好,侯爷您……”

    “咔嚓……”霍怀慎不知何时握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盅,方才被兰贵妃一把扫下地时竟然没摔碎,他手心微微施力,那小盅粉碎,瓷碴顺着掉下来。

    嬷嬷心头一跳,就连兰贵妃也是倏忽变了脸色,“你,你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霍怀慎一眼扫过去,殿中个个惊恐不已,他嘴角动了动,“娘娘对臣有恩。”

    兰贵妃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,不敢胡乱开口,方才撒泼发脾气的胆量也早就没了,看着这样沉静淡漠的霍怀慎,她心中不安加大。

    “嘭……”霍怀慎突然双膝跪地,膝盖砸在地板上沉闷的声音惊得兰贵妃颤了颤。

    “论纲常伦理,娘娘是我的姑母;论朝廷律法,娘娘是主,我是臣;论道义人情,娘娘于我有恩……这些抹不掉,我也承情。”

    他一字一句,“只是我与娘娘非同路人,即便没有太子殿下在中间,我亦是不能顺你们心意,争权夺利。从龙之功,霍家不需要,若是祖父在,想必是理解的。”

    兰贵妃心中闪过一丝不妙,但是霍怀慎根本不给她猜测的机会,直接开口,“泰山一事,我放三殿下一马,是为还娘娘救我母亲弥留那几日的恩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