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怀慎低头,“心中如何想,臣便如何做,殿下觉得臣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戚钰一噎,烦躁道,“孤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,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!”

    霍怀慎嘴角勾起,“殿下不知那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戚钰气极,“管你做什么!”说罢摸索着将大氅往下拽了拽,遮住那一双漂亮的眸子。

    见将人逗弄得有些过了,霍怀慎知趣的不再开口,抱着太子殿下一步一步上去。只是怀里的人也太轻了些……

    这处庄子不大,算是霍怀慎母亲的陪嫁。

    他母亲去世的早,留给霍怀慎的东西实在不多。

    和京中贵女不同,霍怀慎母亲门第不高,嫁于霍允时还只是个四品小官的嫡次女。

    霍允幼时父亲战死,母亲久病缠身,没几年也去了。他年少轻狂,整日打马游街,虽看似是个纨绔,但文武双全,被人捧得久了心气高得很,从小瞅准了南阳王府的小郡主要娶。老侯爷不知孙子心事,提前替他瞧好了一家的小姐。

    霍允年轻,又不免有些少年人的虚荣心,自是看不上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。

    可是老侯爷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,趁着霍允下江南办差,直接给他订了亲。

    直到霍允归家,离成亲就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。他不肯就范,一番大闹,甚至还闯入对方府上扬言要退了这门亲事。结果被追出来的老侯爷当着未来亲家的面儿一顿家法,当即打得他只剩半条命。

    京中一时流言蜚语不止,老侯爷自知对不住结亲的那家,遂在气病了的第二日便拖着病体去赔礼道歉。

    霍允生生在床榻上趴了近一个月,根本不知还有这事,等他养好伤,那事已经平息,可听下人说了之后,他脸上像是被狠狠拍了几十巴掌……

    火辣辣的疼,疼到让他觉得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。

    翌月下旬,霍允身上的伤好的都差不多了,而老侯爷却彻底病倒了,霍允去看他,被拒之门外。

    霍允沉默着离开主院,三日后他一骑一个包袱,进宫和皇帝聊了两个时辰,然后策马连夜离开去了北疆。

    老侯爷是第二日才知道这事的,听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“也好”便睡过去了。

    旁边的老管家见此,将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,尽管霍允嘱咐过不要说,但是他差点说出来:世子进宫之前是来过主院的,他为老侯爷掖了掖被角,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……

    而老管家也不知道的是,老侯爷说完那两个字之后,浑浊的双眼瞬间落泪。

    就这样,霍允在北疆扎了根,他征战数年,从一个小兵摸爬滚打到皇帝亲封神武将军。

    五年,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北征蛮夷,除了回京述职,“顺便”回家偷偷看看祖父,爷孙二人时常不知说些什么,或烹一壶茶水,或下一盘棋,又或相顾无言。

    偶尔出去与朋友喝喝酒,少年时的纨绔们似乎一下子褪去了风流恣意,一个个敛着袍子说着官话,霍允一时竟觉得自己尴尬不知自处。

    谁能肆意张狂一辈子,京都不小,但是不在浊水里打一个趟儿,京都哪能待得下去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