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下,寂止手持金刚铜铃,轻轻摇晃。

    金刚铃乃是佛家密宗法器,为修法时督励、警醒,所振摇之铃,亦可用于荡涤污浊和唤醒生灵,利用铃音探查周围的灵力波动,从而感知残留的法术痕迹。

    他身体悬于水中,白色衣袍散开,双目紧闭,薄唇轻嚅默诵经文。铜铃声在水下略显得沉闷,一股无形的力量自他周身荡开,漾起层层水纹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他自井中跃起,浑身已是湿透,衣衫紧贴着身躯。张捕快寻了一件干净的屋子给他换衣裳,那小猴赶紧从竹娄里跳出来,趁机溜进门去。

    寂止回头,那小猴就蹲在地上看他,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。

    他微微蹙眉,“出去。”

    晋婧不出去,低头玩着那顶小红帽,支支吾吾,“那捕快我以前……我害怕……”倒不是怕那捕快,而是怕被捕快认出来。她不知道刘福已死,怕再被那无赖讨走,再回到从前。

    寂止转过身,倒是不再撵猴了,倾身从她手里把那小帽子抢过来。

    晋婧就看见他身形立马消失,小帽子悬浮于半空,那身湿透的白衣被缓缓褪下,却一点风光也瞧不见。她睁着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。

    外袍、中衣、里衣相继褪下,然后是灯笼裤、芒鞋,那小猴看得津津有味。虽然什么也瞧不见,但是她会脑补呀,不知想到了什么,不时发出呲呲呲的奇怪笑声。

    不多时,寂止摘下帽子,身形显露,已经整理好衣冠了。他面上表情无波无澜,只冷冷觑了她一眼。那小猴毫不自知,还热心上前帮他收拾换下的湿衣,一股脑塞进百宝袋中。

    和尚是个好洁净的,但眼下有要事在身,也顾不得许多,只是无声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那小猴弄完了又在屋里跳来跳去,始终是猴,改不了好奇的天性,又怂又皮,在屋里东翻翻西翻翻。见和尚收拾完了要出去,她又从一面大柜上跳下来,要跟着去。

    他一只手藏在宽袖下,于身后按住那小猴的脑袋瓜,轻轻往后一推,便将她重新推入门内,房门立马合上。

    她小手攀着门框,呆愣了片刻,又急忙爬上门边的桌子,趴在窗缝里往外看。

    寂止正在同张捕快说话,左手负在身后冲她打了个手势,示意她乖乖呆着。她松了口气,见两个人说了会儿话,又并肩往楼上去查看了。

    张捕快倒是没多留意那只小猴,与寂止同去死者生前歇过的房间检查。

    二楼回廊上粉幔彩绸随风轻舞,日暮时分,夕阳斜照,往日里繁华热闹的潇雨楼难得多了几分静谧。

    寂止轻摇铜铃,默诵经文,清丽悦耳的铃声在四周悠悠回荡。一连走了七八个房间,他才终于不再往前,张捕快不由转头看他,“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?”

    寂止摇摇头,“没有妖气,似乎并非邪祟。”

    没有妖气?不是邪祟所为?可那些尸体的怪异之处如何解释?张捕快面上略有困惑。

    井中只是藏尸之地,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,是故此前在井下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。

    但凡是妖邪之物,一术一法必然留下痕迹。但距离第一次案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,难保这些时日凶手为了隐藏而刻意抹去痕迹。

    寂止神色不由有些凝重。花楼每日宾客来往众多,气息繁杂,就算寻到了,若是他之后不再继续作案,也很难找到。